“小欢……”他柔柔地唤了一声,看到她垂下去的鬓发晃了晃,案桌上的绣片慢慢地滑落她腿上,半晌,她长颤了一口气,缓缓转首看向他。
她双眸依然清澈,却如折翼的蝴蝶,多了一份凄凉,他心头绞痛地几乎无法呼吸,声音微微发颤,“你还相信我吗?”
她定定地凝视他,缓缓地嘴角漾开一笑,阖眸颔首,“除了你,我还能相信谁呢?”
他点点头,笑了笑,抬手抚上窗台,“那,这就算告别了。我还得处理一点事情,回头就离开皇宫,不来道别了。”
她眨了眨眼用力点头,“好,好……”
他想安慰她,可是又不想她崩溃,既然她不相信沈醉死了。他又何必去提?况且,他也不相信她的幸福会这么短,更不相信,自己苦了一生,终于看到她幸福,却依然是痛苦。
惟愿如梦,长醉不醒。只要不说,就可以不信。
柳清君走了,时间一天天过去。皇帝下令由沈睿亲自主持,给瑞王一个隆重尊贵的葬礼,以太子之礼下葬。
举国上下,禁戏曲玩乐一个月,整个皇宫华美的七彩宫灯换成了白纱灯笼……
……
裴菀书依然没有感觉,仿佛别人哀悼的沈醉不是自己的。别人穿了白衣她却依然是素淡的浅绿,月白,淡蓝,米黄,却独不肯戴孝。
她给儿子做了鲜艳的小衣服,绣着侬丽的牡丹和芍药。
永康起初还想劝她,可是每劝一次自己却哭得泣不成声,后来沈睿实在烦了,便将她挪到椒房殿跟皇后去住。
皇帝皇后只派人来慰问了她,却根本没提让她出席葬礼,而裴菀书也没兴趣。
“小东西,来,看看娘娘做的肚兜好不好看?”她拎着新做的肚兜,在孩子的身上比量着。
沈睿让她隔几日看看孩子,跟孩子玩耍,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悲伤还是质疑谴责争执上,那些都没有意义,只想努力地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。
每次都是沈睿自己将孩子抱来,亲自放进她的怀里。
他并不喜欢孩子,可是他喜欢将孩子放进她怀里,那一霎那,她双眸放出的光彩,那样柔和美丽,天地间最美丽的花也不过如此。
鼻端是幽幽桂花香,落在裙裾上,开出浅黄金黄丹红的小花,给她素淡的影子增添一抹艳色。
沈睿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她和孩子玩耍。
这个随时可能死掉的孩子,变成妖怪的孩子。
他心头没有怜悯,只有憎恶,生命的脆弱,险恶的用心。
“他明日就要下葬了。最后一日停柩,你不去看么?”他淡淡地说着。
裴菀书抱着孩子的手一僵,颤了颤,冷笑道,“我去看什么?我能看到什么?”随即感觉到孩子似是疑惑地看着她,他握着她手指的小手有点用力,忙笑着低头,额头抵着他的额头,开心道,“娘娘的小宝贝,来,笑一个!”
孩子看着她咧开的嘴角,也哈哈地笑起来,漂亮的细长眼睛像两只美丽的鱼儿一般。她轻轻地垂首,亲了亲他的眼睛,柔声道,“小宝贝要快点长大哦!我们就可以去找你爹爹咯!”
孩子哈哈地笑着,玩着她纤细的手指,不一会又开始玩她的鬓角垂下来的发丝。
看着她沉溺浑然没有外界知觉的样子,沈睿有点生气,大步走过来,一把将孩子抢了过去,“他该回去睡觉了。”说着头也不回地便走了。
孩子的小手从他腋下露出来,轻轻地摇着,她不由得跪在地上,留恋地看着他。
深夜,秋风卷落叶,纤月如钩。
从冀州匆忙赶回的裴锦书进宫看了妹妹,却没从她面上看到一丝忧伤。叹了口气,“小欢,哥哥对不住你。”
“哥哥净说混话。”她轻笑,挑眸看着哥哥美艳地过分的脸,笑道,“哥哥,带我去王府走走吧。我想回去看看。”
裴锦书颔首,“好。”
出宫很顺利,没有人阻拦,只是几个银羽卫却一直跟随左右,她也不在意。
到了王府门口,裴锦书却又被皇帝侍卫唤进宫去。
整个王府一片雪白,素绢白花,白纱灯笼,就连那些艳丽的红亭柱也被缚上白纱。在几个侍卫的跟随下,裴菀书去了闲逸居。
大大的金丝楠木棺椁停在大厅中,中间白底黑字大大的奠字。她笑起来,看着那个奠字,心里想的是,也许过不久,这个字要换成更大的,这一场丧事不过是皇帝的预演罢了。
“还以为你不会来了!”
冷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,转眼看去竟然是李紫竹。
“胭脂,翡翠,木兰都回来守灵了,不想就你这个所谓的深爱之人竟然不来。也是,你都不是瑞王妃了,回来也无用。”
裴菀书静静地听着,看着消瘦了好大一圈的李紫竹,白衣裹体,让她比之前锦衣华服多了一份纯净。
“你来了,我就要走了。”李紫竹将身上的白服拉下,神情木然的没有喜怒。
“你去哪里?”裴菀书回头看她。
“不知道,于我哪里都一样。只要不再回这伤心的地方。”她冷冷地说着举步离去,再也不回头,死了便死了,也没什么留恋的。
她没看到胭脂等人,想是被李紫竹赶走了?
她笑了笑,举步踏着白衣上前,在棺椁前坐下。前院传来的诵经声,哭泣声,渐渐地似乎都听不见,耳中只有他温软的声音,脑海里不断浮现他神情的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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